February 25, 2006

迫在眉睫 VS. 霎那的松弛与沮丧

下午三点三刻的火车,照例两点三刻从浦东住处打车走。车子又不出所料地堵住了,在离延安路隧道还有两三个路口的地方就开始像蜗牛一般爬爬停停。
司机很是担心地问我火车是否很急,我不加评论地说“三点三刻”。司机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咬咬牙说:“应该来得及。”虽然我对自己是否能赶上火车也是颇不确定的,虽然事实上我也应该感到着急(若错过这班就只能等晚上九十点钟的了,还不知是否能买到票),但着急也没用啊。更何况我不希望我的着急会影响出租车司机的情绪,抢道超车开得心急火燎,对坐车的人来讲也实在不是好享受。所以,干脆一脸的无所谓,闭上眼睛,睡觉!
当我迷迷糊糊醒来时车子已到达火车站地下停车场,三点三十二分,离开车还有十二分钟。Wunderbar! Super!Prima!内心欢呼三声,付了车费拽了箱子就往车站冲。出乎意料,车站的人不比春运时少多少,安全检查门前有长长的队伍。看表,倒计时数着秒经过安全门,上电动扶梯,躲闪着人群,快步走向八号候车室,计算着应该刚好在火车开动前两分钟上车把行李放好。真是太精彩了,这会成为我最有成就感的一次赶火车经历。时间上如此精确,我临危不惧地在出租车上睡了一觉更是让这件事的炫耀指数上升了好多。我抬头寻找检票口的标记,最最让我沮丧的消息出现了:火车晚点至16:10。。。
晚点二十五分钟,意味着我在车站忍耐人来人往的嘈杂与邋遢(而这是我每次赶火车都算准时间决不提前的最主要原因),还意味着,我的如此有成就感的事已变得不值一提。
排弹专家在定时炸弹的倒计时时钟即将跳到零时终于成功拆除引线,正要呼叫中心汇报成果,却先收到了中心的消息:“你不用忙乎了,回来吧。我们已调查清楚,那个定时炸弹是个空壳子。”
还有什么能比这种事情更让人抓狂呢!

Posted by elfe at 11:50 AM | Comments (3)

February 21, 2006

哎——响喽——

随着摇爆米花机老头悠长的一声喊,原本还聚集成圈的小孩们全远远地散开了。捂住耳朵,或者张大嘴,害怕又期待地等着那神奇的“嘭”的一下。然后重新又围着爆米花机聚起来,看着老头儿把黑色大袋子里的蓬松雪白的爆米花装进塑料袋。小心点儿呀,可别洒了太多哦。通常能装上好几袋,每个小孩手里提一袋,边走边吃,高高兴兴地回家。最幸福的感觉就是把手伸进满满当当的袋子中,充分感受爆米花的余热,随后抓出一大把,费劲地全部塞入小嘴,满口的米香,若有若无的甜。恩,下次得再要老头儿多放些糖精。如果含着不嚼,就能感觉到米粒在口中一点点地扁塌下去,渐渐化开,很是奇妙。

这是属于我童年时暖冬的回忆。是的,暖冬。不管事实上气温有多低,不管我穿成了怎样的一只皮球,在印象中,那时的冬天,还是暖暖的。就因为有那么一个黑乎乎的机器,在一团橙色跳动的火焰上不紧不慢地转着。夜色中我们的脸被火焰映得通红。我们围着机器取暖,顾不得飞出的火星,也不计较这制造出美味的老头儿手上的黑炭,更不清楚也不在乎爆米花含铅过多的报道。

那时爆米花的原料通常都是自家带去的,一小口袋的米,或者年糕片,似乎也曾有过黄豆或者玉米粒。有朋友在吃了这久违的美食后说:“现在觉得这些东西真的是不怎么样了,还是现在那种有很浓奶香味的好吃。”失望了么?不爱吃,定是因为已丢失了暖冬的记忆,或许,从未有过?而我,却记得那个调皮的小宝宝,坐在床上,一不小心把装爆米花的桶打翻了还欢快地扑腾着,满床跳动的白色,抓起了就往嘴里塞;也记得,每天早晨看着奶奶用麦乳精冲了一大杯爆米花,我小心接过,用调羹细心地搅着,看浮在表面的米粒一点点变色下沉,然后一勺勺舀起喝了;还记得,更高级些的食物,就是爆米花加糖浆做成的米糕(现在超市里卖的米老农就是其变种),很厚很硬的一大块,吃的时候需要把嘴张得很大,然后还总会在嘴角留下粘粘的几粒偷吃的证据。所有的这些啊,都是属于我的暖冬。

昨夜在学校旁的路口又见古老的爆米花机,缓缓摇着机器的老头,还有那一团火焰。“哎——响喽——”,这一声喊,跨过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又响在了我的脑海。

Posted by elfe at 01:18 PM | Comments (0)

February 20, 2006

骄傲

三年前,关于童心的定义,我说,是“好奇,热爱自然;善良,关爱他人;骄傲,珍爱自己。”
也是那个时候,曾和Y深夜通短信。忘了当时在聊什么了,也忘了是他的什么话触动了我,只记得我回的那句话:“你和我一样,都是很骄傲的人。”这条短信立刻引来了惺惺相惜的回应。
骄傲,我确实是这么看自己的。
本科同寝室的小妹妹很是不明白,骄傲,用作名词比如“谁谁谁是我们祖国的骄傲”时是褒义词,用作形容词时可多半都带有贬义阿。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骄傲的呢?
可是,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你们理解呢?
我也不喜欢那种玫瑰般的骄傲,扬着头,将他人刺痛。我要的骄傲,是只关乎于己的,内敛的。这骄傲,建立在对自己的根深蒂固的确信之上。我曾经在别的小朋友都会唱歌跳舞或弹琴时自己却什么才艺都拿不出手,曾经在重要考试中失败入校时排名班级倒数,曾经室友们都有一堆人追我却倒追人还追得很辛苦。但所有这些都无法影响到我对自己的确信,内心的骄傲为我构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衡量标准,我相信自己的优秀。骄傲往往会带来一定程度的特立独行。我与流行总无法合拍,尽管我承认流行决不等同于庸俗;我不会去争夺很多东西,那些通常被认为重要的东西。这就是我的骄傲,我的偶尔的不合群,但它并不妨碍我对别的人、事、物的谦恭与敬畏。
我还是很骄傲。
p.s.希望这篇blog不要引起什么人的不快。骄傲在我看来真的是一件不坏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有理由骄傲。

Posted by elfe at 12:37 AM | Comments (29)

February 09, 2006

重温故牍

这辈子最后一个寒假的最后几天,过得实在是惬意。早晨醒来,睁眼就能看到太阳在窗帘背后透着丝质的光泽。毅然决然地跳出被窝,将水仙搬到窗台上。然后又奔到书房,抖抖瑟瑟地找出想读的书,再赶紧钻回被窝。也真是怪事,不管前一天晚上我拿了多少本书放床上,第二天一早想看的必定是又另一本。
对已经读过的书,特别是小说,重读时由于少了对后面情节的迫不及待的期盼,就多了一分非常舒缓的享受。中学时囫囵吞枣读了那么多小说,很多已毫无印象,即便是最爱的那几部,往往也只有一个飘忽的概念,只记得一两个主角的名字。但是,当重读时,随意地翻出一个片断,看上一小段,居然就能准确地回想起后面的某些个细节了。只是细节,对故事的主线还是理不清的,偏偏那些细节,却轻易的跃了出来,甚至连用到的一两个特别的字句,都能回想得一点不差。

当我写到这儿的时候,就想去找一些例子来,于是就翻起了今天正在读的《康素爱萝》。这一翻就是好久,停不下来。最要命的是,它让我失去了叙述的欲望。有这么好的小说看,我们为什么还要说话呢?
现在我正看到康素爱萝与疯颠颠的茨当柯的对话。平淡无奇的一小段对话,但我确确实实非常喜欢。这也正是看书的时候从我脑海中跃出的细节之一,真不明白我怎么会清楚地记得那句话:“哦!这是昨天那首;今儿个我已经不会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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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你唱关于阿尔贝伯爵的那首歌谣。”
“关于我的兄弟阿尔贝有二十多万首歌谣呢。我不能都教给你;你也懂不了。我每天都创作出新的,同旧的都绝不相同。你还是要我唱别的吧。”
“为什么你唱的歌我会不懂呢?我的名字就是安慰的意思。对你来说我叫康素爱萝,你懂什么意思吗?这儿只有阿尔贝伯爵了解我。”
“你,叫康素爱萝?”茨当柯带着嘲讽意味地笑起来,“噢!你究竟说些什么呀。‘解脱被禁锢了……’”
“我会这一首。‘安慰是残酷无情的。’而你呢,茨当柯,你什么也不知道。‘解脱’挣断了它的锁链,‘安慰’砸碎了它的镣铐。”
“你撒谎,你撒谎!真是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茨当柯压抑住自己的笑声,没让自己蹦起来。“你不会唱。”
“不,我会唱的,”康素爱萝说,“好,你听着。”
她给他唱了关于三座大山那首歌头一小段的乐句,阿美莉曾帮助她记词和发音,她也牢记在心。
茨当柯听得出神了,他感叹地说:
“我非常喜欢你,我的姐妹,非常,非常喜欢!你希望我教给你另一首吗?”
“好呀,就叫关于阿尔贝伯爵那首,先用德语唱,然后你再叫我永波希米亚语唱。”
“开头怎么唱呀?”茨当柯狡狯地看着她。
康素爱萝唱起了昨夜那首歌的曲调:
“‘在那边、那边,有一个受苦和辛勤工作着的灵魂……’”
“哦!这是昨天那首;今儿个我已经不会唱了,”茨当柯打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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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摘录到这儿吧。接下来,情节就开始紧张了。不写了,看书。

Posted by elfe at 10:34 PM | Comments (0)

February 07, 2006

纳西瑟斯之恋

俊美的少年纳西瑟斯常常临流独照,顾影自怜。他爱上了自己的影子。他对影子说话,看见影子也微启朱唇,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伸出双臂去拥抱影子,看到影子也向他张开怀抱,但轻轻的一个触碰,影子便碎去。他为了这无法触摸的美丽而痴狂,守在池边,茶饭不思,直至死去,终于化为美丽的水仙。
卧室的水仙在窗台上沐浴了一整天的阳光,散发出馥郁芬芳,让我久久注视移不开目光。我喜欢用扁扁圆圆没有图案的瓷花盆,放上几颗粗粗笨笨同样没有图案的鹅卵石,浅浅地浇一掬清水,用简单来陪衬水仙无需雕饰的美。“亸翠为据,天然装柬;将黄染额,不事铅华。”实在是怪不得纳西瑟斯啊,如此纯净的美丽,谁能不爱呢。
因为这个希腊俊美少年的传说,也因为家里的水仙总是一个屋子只放一盆,许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水仙是一种孤独的植物。白盏金蕊,只一小簇,再怎么怒放也不会让人觉得喧嚣。后来读了华兹华斯的诗,才知道西洋有种水仙是金黄色的,常常成片成片的长在土里。如同郁金香一般吗?猜想一定比郁金香更美,因为它们是如此轻盈,能随春风一起舞蹈。When all at once I saw a crowd, A host, of golden daffodils; Beside the lake, beneath the trees, Fluttering and dancing in the breeze. 真希望能有幸看到这美景,我想我会同华兹华斯一样,“I gazed--and gazed--but little thought”。

p.s.
发现google image可以用来看图识字。用narcissus一词找到的水仙花中有不少都是白色的,用daffodil找到的则绝大多数都是金黄色的了。关于narcissus和daffodil两词的区别,可以参考这里 的FAQ第一条。

Posted by elfe at 10:30 PM | Comments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