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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ruary 20, 2005

有一种忧愁

周六的夜,天寒地冻。旅行归来后的心仿佛添了平静,城市的闪烁霓虹被我推远了去。从咖啡店回到家,网络断了,我终于可以伴着小野丽莎的歌声,静静地度过一个属于灵魂的夜晚。我翻开昆德拉的“生命之不可承受之轻”。

“高桥石化宾馆欢迎您,如果您需要更换床单,请将此卡放在枕头上,感谢您对环保工作的支持!”这张记录了我生命中重要时光的书签,像个顽童般突然出现在我跟前,手里举着一幅很大的相片。然而胶片上没有留下丝毫的影像,却录满一种熟悉的味道。是的,那些五楼的,六楼的,单号的,双号的房间,都有一样的味道。我相信如果让现在的自己再度置身其中,她会热泪盈眶。

读着读着,心底泛起了忧愁。

我在读着的,是徐钧译的中文版本。我有个法国朋友,也很喜欢这本书,他把法文版本读了好几遍。然而,我无法同他谈论书里的思想以及我的感受。我可以用法语买三明治,甚至一段时间接触多了法国朋友,会不自觉地用法语来思考,但我无法用它来思索哲学问题。这是一种悲哀,因为对于我的朋友来说,他面对着一个无法和他谈论昆德拉作品的人,一个说着流利的法语,却无法与之展开思想深处交流的人。

这让我想起今天下午和一个朋友的谈话。这个朋友最近帮助修改了我起草的一份法语应用文。当我看到他修改后的版本,一种不可遏制的挫败感扑面而来,甚至使我感到了一种彻底的心灰意冷。同样的一句话,我的句子好像卸了装的女人的脸,丑陋地蜷伏在镜子前,无精打采。而他为这张没有生气的脸扑了粉,画了眉,这个女人顿时眼角闪烁开了光彩,娇唇欲滴,似乎马上就可以吸引来全世界男人赞许的目光。我的句子在语法上无可挑剔,也经过了苦苦的思索,也反复地修改了句子的结构,而在他行如流水的优美句法前,马上变身成了恶心的毛毛虫。于是今天下午我在电话里问他,你如实告诉我,当你同我交谈时,是否有这样的错觉,仿佛在和一个来自法国乡下,没经过良好教育的村妇搭讪?

随后我又变得有些不平。It's unfair,为什么我要用你的母语和你交谈,为什么你不学会了流利的中文,才来成为我的朋友,然后我们来谈一谈钱钟书的作品?

我很喜欢法国人。但当他们成为我的男友后,我总会为此而忧愁。有时候这种忧愁成为我更努力学习法语的动力,更多时候,它黏附在我的灵魂里,从此不离不弃。

Posted by claire at February 20, 2005 06:28 PM